历时8个月，辗转行程7800多公里，调查取证5省（市）10多个县（市），协查发票700多份，前不久，江苏省徐州市国税局、公安部门联合查获一起虚开发票案，目前已有20多名涉案人员落网，10多家涉案企业正在接受调查。
访阜南 初查立案
2007年3月，徐州市贾汪区国税局稽查局接北京市燕山地区国税局协查北京濑江再生物资有限公司开具商业普通发票销售废旧物资的来函，涉及徐州市祥顺有色金属制品厂2006年12月取得的25份普通发票，货物名称为废铜，金额为18662961.3元，抵扣税额1866296.13元。
2007年3月12日，徐州市贾汪区国税局稽查局组织人员前往该厂进行协查。协查后发现两大疑点，一是对方开具商业普通发票销售废旧物资；二是该业务涉及税额巨大，资金流与票流不相符，徐州市祥顺有色金属制品厂支付给北京濑江再生物资有限公司的货款流向安徽省阜南市。
3月14日，贾汪区国税局稽查局派出3人协查小组赴阜南市进行核查。在阜南市国税局稽查局的配合下，协查小组对北京濑江再生物资有限公司在阜南市开设银行账户和涉及的业务进行调查取证。经查实，北京濑江再生物资有限公司在阜南市农业银行开有账户，徐州市祥顺有色金属制品厂支付给对方的货款却是从苏州吴江市七都农业银行分10次、通过个人信用卡转账。从资金流反映来看，该厂存在恶意取得商业普通发票抵扣税款的嫌疑。
因涉嫌偷税数额较大，贾汪区国税局稽查局调取企业基本情况分析后，于3月20日立即向上级汇报相关情况。徐州市国税局稽查局经进一步审查案情后决定：一方面将此案作为大要案向省国税局稽查局报告，另一方面及时将案情通报公安机关，并商请公安机关提前介入此案。
2007年3月23日，徐州市国税局稽查局和市公安局经侦支队四大队决定联合对徐州市祥顺有色金属制品厂进行立案侦查，成立税、警联合专案组。
专案组首先通过信息系统对企业基本情况再次进行了调查核实。经查，徐州市祥顺有色金属制品厂，2006年3月经工商管理部门注册登记、开业，同年4月3日办理税务登记证，9月被暂认定为增值税一般纳税人，同月被省民政部门拟定为新办福利企业。企业性质为集体企业，法定代表人张秀春，生产经营范围为有色金属加工、销售，主要产品有3毫米铜丝，8毫米、20毫米铜棒。
该企业自2006年9月以来，全部销售收入为60999633.5元，应纳税款为4119876.24元，至2007年3月案发时已全部入库。半年中，共计领购增值税专用发票1048份，开具正常发票704份，金额为66300966.09元，税额为11271164.61元；作废发票132份，金额5760181.94元，税额979230.96元；失控发票212份，金额18770291.41元，税额3190949.52元。
进项发票情况：徐州市祥顺有色金属制品厂2006年度取得普通发票计497份，抵扣进项金额64950260.8元，税额6495026.08元；2007年度取得普通发票43份，抵扣进项金额5358283.50元，税额535828.35元。半年中，共取得普通发票540份抵扣进项税，涉税金额70308544.3元，税额7030854.43元。
赴宿迁 重点突破
专案组经过缜密分析案情后认为，该企业申报为福利企业，如经核查合格后，能够享受新办福利企业税收优惠政策，能够享受优惠政策，为何还要接受虚假发票抵扣税款？是否有虚开发票行为？如若有，接受和虚开虚假发票多少？
根据该企业进、销项发票多，涉税金额大，分布地域广，涉及企业和人员广泛的特点，专案组制定了“查阅资料、寻找线索，全面发函、协查发票，抓住重点、全力突破”的“三管齐下”侦破方案。
专案组在围绕案件资料寻找线索时发现，该企业与北京濑江再生物资有限公司的合同及账务处理中，多次出现一个叫“王德才”的名字；在宿迁市多个废旧回收有限公司开具给徐州市祥顺有色金属制品厂的进项发票及有关合同中，也多次出现“王德才”的名字。王德才何许人也？在该案件中充当什么角色？这一线索引起专案组人员的高度重视。经进一步查证，王德才为宿迁市万坤废旧回收有限公司法定代表人，曾多次参与给祥顺有色金属制品厂开具进项发票。专案组决定紧紧抓住这一线索。
2007年4月20日，专案组赶赴宿迁市，在当地警方和国税局稽查局的配合下，找到王德才。在政策攻心和有关证据面前，两天后，王德才终于交代了开具虚假发票的情况。
经查实，犯罪嫌疑人张秀春为了达到为徐州市祥顺有色金属制品厂抵扣税款的目的，2006年11月~2007年1月间，以票面金额1.2％的价格，让王德才为其虚开废旧物资销售发票。王德才留了一手，没有用万坤废旧回收有限公司的名义开票，而找到宿迁市其他一些企业为祥顺有色金属制品厂开具虚假废旧物资销售发票。
经专案组查证，宿迁市共有11户企业为徐州市祥顺有色金属制品厂开具虚假发票148份，票面总金额13292220元，税额1329222元；涉嫌虚开发票的嫌疑人有10多人。祥顺有色金属制品厂已申报抵扣税款。
专案组立即整理资料上报省国税局稽查局和公安机关。公安机关及时采取果断措施，将犯罪嫌疑人张秀春、王德才以涉嫌虚开用于抵扣税款的其他发票罪刑事拘留。
江苏省国税局稽查局和江苏省公安厅经侦总队对此案高度重视，将此案列为省级督办案件。此案侦破工作，对外称之为“啄木鸟”行动。
下南昌 扩大战果
犯罪嫌疑人虽然抓获了，但对于涉税案件来说只是侦破的开始，还需要大量的证据证实。专案组成员坐下来，及时总结前期工作经验，研究制定下一步行动方案。一方面以协查发票的陆续回函为突破点，对张秀春加大审讯力度；另一方面以协查发票的回函为依据，进一步查清进项票的资金流和物流情况，继续梳理资料和有价值的线索。
但此时张秀春仍抱有幻想，他对专案组已协查到的发票和已查实的情节供认不讳，对还没有查到的情况拒不如实交代。
张秀春的态度并没有给查案带来太大的麻烦，因为就在审讯他的同时，专案组还对其进项票进行了整理。通过整理，专案组发现，南昌三晶废旧机电设备物资回收有限公司曾开具给徐州市祥顺有色金属制品厂的发票200多份，涉税金额2000多万元，且发票大多联号、顶格开具。
这时，专案组成员回想起一个细节：在搜查张秀春的办公室时，似乎看到一个南昌邮寄给该厂的一件特快专递，邮寄内容好像是发票。专案组决定再次搜查张秀春的办公室，终于在墙角一个不起眼的废字纸篓里，找到已撕毁的特快专递信封。经拼接后，办案人员看到，上面标注收件方为徐州市祥顺有色金属制品厂张秀春，邮寄人是南昌三晶废旧机电设备物资回收有限公司罗跃庭，邮寄内容为发票。
专案组立即与南昌市国税局稽查局和南昌市公安局联系，查证南昌确有这家公司和罗跃庭其人，但该公司已于2007年3月注销，罗跃庭已搬离原住所。专案组判断该公司和罗跃庭十分可疑，决定派人查实。
专案组一行6人连夜赶赴南昌市，兵分两路，一路由税务稽查人员了解该公司的工商、税务登记及注销和领用发票等情况；另一路由公安干警向当地警方通报案情，摸清犯罪嫌疑人罗跃庭的情况。经过一天的紧张工作，查清了南昌三晶废旧机电设备物资回收有限公司和罗跃庭的基本情况，并通过刑侦手段提取了犯罪嫌疑人罗跃庭的照片。专案组人员顾不上休息，连夜研究制定了周密的行动方案。为慎重起见，第二天上午，专案组通过国税管理部门人员和某住宅小区人员秘密辨认了罗跃庭的照片，锁定了罗跃庭的住所。据知情人反映，罗跃庭现在好像是发了大财，搬进了新购的住宅楼，旧皮卡车换成了新奥迪车，出入小区时神气十足。
经过3天的蹲守，第三天凌晨，罗跃庭终于出现了，公安干警围了上去。干警以帮助调查案件的名义，将罗跃庭带到当地公安机关。
询问中，罗跃庭始终不承认和徐州方面有任何业务关系，更不承认认识张秀春其人。专案组人员经核对罗跃庭的笔迹，与特快专递上面的笔迹不符，调查陷入僵局。
再次询问中，专案组及时调整侦查思路，一方面不急不躁，耐心与其周旋，不时利用其在交代问题中的前后矛盾举证揭穿其谎言，使其哑口无言，难以自圆其说，然后对其晓之以理，进行政策攻心。另一方面专案组成员在当地警方人员的陪同下，当即对罗跃庭随身携带的物品和车辆进行检查，发现了南昌三晶废旧机电设备物资回收有限公司的公章、财务章、发票专用章、发票领购本、纳税申报表等。
经过20多个小时的讯问，罗跃庭终于交代了以朋友身份注册南昌三晶废旧机电设备物资回收有限公司，自己为实际经营人的事实。在专案组人员亮出南昌至徐州邮寄发票的特快专递后，罗跃庭推翻了自己原先的说法，承认与徐州市祥顺有色金属制品厂有业务关系，并有发票来往。当问到2400万元的废铜交易如何运输时，罗跃庭再次哑口无言。
第四天凌晨，案情取得决定性突破。经罗跃庭交代和事后查证落实：罗跃庭与张秀春并不相识，罗跃庭是在张秀春急于买进进项发票时，通过吴江市七都镇人一个叫张建荣的牵线联系。在电话中，罗跃庭与张秀春商定，罗跃庭以发票面额1%的费用，分3次为徐州祥顺有色金属制品厂虚开废铜物资发票248份，金额24238639元，税额2423863.9元。在邮寄特快专递时，罗雇人填写有关内容，但罗跃庭惟恐发票丢失，于是留下了自己的姓名、住址和手机号码。他没想到，这些成为查处此案的重要突破口。
再赴常州 追查“下线”
查证进项票的工作取得了有效进展，但张秀春为什么要虚构进项抵扣税款？企业的销项票是否也有问题？专案组决定全面比对销项票的协查情况。在徐州市祥顺有色金属制品厂正常开具的704份增值税专用发票中，通过国税协查系统进行比对发现，该厂开具给常州市云宇电子有限公司的27份增值税专用发票中，对方只抵扣14份，票面金额1309882.91元，税款222680.09元。根据这一疑点，专案组决定再赴常州，查证销项票情况。
2007年8月初，专案组奔赴常州。在常州市武进区国税局稽查局的帮助下，专案组以查账的名义，将常州市云宇电子有限公司铜棒车间负责人高金龙调出。专案组人员及时亮明身份，单刀直入查问其接受徐州市祥顺有色金属制品厂开具的增值税专用发票情况，并告知其祥顺公司虚开问题已被发现，必须如实交代问题。
在常州市某派出所内，高金龙承认与徐州市祥顺有色金属制品厂有业务往来，接受过该厂一批铜材货物。但被问到具体货物名称时，高金龙所说的货物名称与徐州市祥顺有色金属制品厂生产范围的3毫米铜丝，8毫米、20毫米铜棒不相符，从而露出了破绽。在专案组人员的追问下，高金龙交代了事实真相。
经查证，高金龙与张秀春并不相识，高金龙在市场小贩那里买进了一批铜丝，没有发票进行抵扣，转而找到苏州吴江市七都镇废铜个体经营户邱百林想办法，并付给邱百林10000元的“好处费”。邱百林与徐州祥顺有色金属制品厂驻吴江市七都镇铜材市场办事处的财务负责人周某相识，两人密谈后，一拍即合。通过邱百林和周某牵线搭桥，张秀春以收取4.7%“手续费”的方式为高金龙虚开增值税专用发票27份。为掩盖其犯罪行径，双方订立了攻守同盟：即双方做账要一致，开票和合同要一致，出入库单、过磅单要一致等。资金流向由高金龙打入邱百林账户，邱扣除一部分“手续费”后，打入张秀春企业的账户，再分批次打回高金龙的账户。
案发前，由于徐州国税局稽查局及时发函协查发票，常州市国税局稽查局经核查得知，高金龙只抵扣了其中14份增值税专用发票，金额1309882.91元，税额222680.09元。余下13份增值税专用发票还没来得及抵扣，高金龙因害怕被发现，故未敢申报。
此时，留守宿迁市继续查证资金流向的专案组成员也传回捷报。
张秀春为了掩盖其接受废旧物资销售发票的事实，伙同王德才通过徐州市祥顺有色金属制品厂的银行账户，向宿迁市上述11家虚开废旧物资销售发票公司的银行账户转款13290290元，并将转款凭据用来做伪账，作为其虚假支付货款的凭证。经查实，徐州市祥顺有色金属制品厂转给宿迁市11家虚开废旧物资销售发票公司的款项，已通过银行转至犯罪嫌疑人王德才的银行卡中，王德才扣除部分开票费用后，将款项再转至张秀春指定的其他人银行卡中，作为张秀春周转资金和支付个人欠款使用。从而证实了张秀春从王德才处虚开废旧物资销售发票抵扣进项税的事实。
进吴江 追寻疑犯
为把此案办成铁案，在涉案嫌疑人高金龙被常州市公安局刑事拘留后，专案组一行及时转战吴江市七都镇，查询中间人邱百林和周某。在七都镇铜材市场，邱百林出于恐惧心理，一直未敢露面。专案组人员对其家属做细致的思想工作，讲清政策，讲明利害关系。2007年8月22日，邱百林迫于公安机关的强大压力，到徐州市公安局投案自首，交代了介绍高金龙从张秀春处虚开增值税专用发票的犯罪事实。
此时，南昌方面罗跃庭与张秀春之间的资金流向也得以查证落实：张秀春分多次将所谓的“货款”打入南昌罗跃庭的账户上，罗将第一笔60万元中的24万元扣留作为“好处费”，其余打到张建荣指定的账户上；张建荣扣除一定费用后，分多次通过私人信用卡再打回到徐州市祥顺有色金属制品厂账户上，基本手法与徐州—宿迁假资金周转方式相同。罗跃庭被南昌市公安局当即刑事拘留，后张建荣于2008年1月到徐州市公安局投案自首。
至2007年11月中旬，“啄木鸟”行动告一段落，已查证如下基本事实：
虚开发票情况：张秀春为达到其抵扣进项税的目的，以买卖票的方式接受虚开废旧物资销售发票421份，涉票金额56193820.3元，涉及应税金额5619382.03元，已抵扣。另以买卖票的方式开具给常州市云宇电子有限公司增值税专用发票27份，涉票金额436038.52元，税额2564932.49元。至案发时，对方只抵扣14份增值税专用发票，票面金额1309882.91元，税额222680.09元。合计涉案发票435份，涉案金额57503703.21元，税额5842062.12元（均为实际损失数）。通过国税协查系统协查徐州市祥顺有色金属制品厂正常开出的销项增值税专用发票计704份，除已查证的27份和8份回复为“查无此票”外，发现开具给陕西某工贸有限公司的70份增值税专用发票是货票款不一致。经陕西省西安市国税局对涉案企业进行协查，已确认该公司善意取得70份徐州祥顺有色金属制品厂虚开的发票，金额6912913.42元，税额1175195.08元。
至此，这起由江苏省国税局、公安厅联合督办的案件告破。
来源：中国税务报 2008.02.15 陈炳辉，黎明，福勤，徐云翔
作者：陈炳辉 黎明 福勤 徐云翔
www.jsgs.gov.cn 2008年02月15日 10:42:05 编辑：金冈 来源： 中国税务报
